
沙土岗子
□姜兰君
去年春节,一初中同学听说我在老家,询问邻村的沙土岗子还在吗?在的话,现在还是老样子吗?
如果把黄河比做大动脉,那么故乡的沙河就是其中的一条毛细血管!这条毛细血管是黄河古道。曾经的黄沙经过多年风吹磨砺,在村边自然形成了一个沙丘,这个沙丘比沙河河床高出了许多,好像一座山岗。当地人都叫它沙土岗子。后来的沙河被多次泛滥的洪水留下的泥土覆盖,再也见不到了沙土。唯有用黄沙堆积起来的沙土岗子凸出地站在那里,从远处望去,白花花的一片,在周围枝繁叶茂的树林映衬下,煞是扎眼。
而这里则成了我儿时曾经魂牵梦萦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谁家生了娃娃,为了解决娃娃夜里拉尿的难题,大人们通常会提前用独轮车去沙土岗子运回沙土,经过晾晒筛选之后备用。做好晚饭,大人们便把铁制的犁铧埋在灶膛红红的灰烬里,烧热以后用它温暖沙土,再把沙土倒进专门缝制的布袋子,最后把赤身裸体的娃娃塞到布袋子里。一个通宵,娃娃都在布袋子里度过,大人们也省去了三更半夜担心娃娃尿床的后顾之忧。那个时候,大一点的孩子看见家里刚刚出生的娃娃,出于好奇,会质问大人们,娃娃是从哪里来的?许多大人们会不假思索地说:“从沙土岗子刨的。”有的孩子半信半疑,天真而执拗地带着三齿儿和口袋偷偷跑到沙土岗子刨娃娃。结果可想而知!这让那些半大孩子丈二和尚,更摸不着头脑了……
在我们老家有个风俗,每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时兴用沙土炒面蛋蛋。为了表现自己,一次,10岁的我独自推着独轮车去沙土岗子运沙土。到了那里,我用铁锨把沙土装满独轮车两侧的柳条筐,两手去驾车把,车子纹丝不动,方晓得沙土有多重。不得已只好倒掉一半,推着车就往家奔,谁知柳条筐空隙大,脚下又是崎岖不平的土路,一路颠簸,边走边漏沙土,到了家里只剩下寥寥。奶奶在大锅里烧热仅有的沙土,然后把一个个小小的面蛋蛋放在几乎冒烟的沙土里搅拌,片刻,所有面蛋蛋的肚子就鼓胀起来。还没凉凉,我和弟弟妹妹便争先恐后地往嘴里放,还时不时地赞美道:“今天奶奶炒的沙土鸡真好吃,真好吃!”
自从离开家乡以后,虽然经常回去,可我再也没有去过沙土岗子。现如今家乡的娃娃们早已经不再穿沙土布袋了;每到龙抬头的日子,集市上竟然也有卖“沙土鸡”的,但是,却再也找不回儿时的味道了。沙土岗子上的沙土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昔日,家乡的人们把白花花的沙土岗子变废为宝,让它实现了应有的价值,也让我们儿时的生活增添了一丝美好的回忆。而接受过沙土岗子恩泽的人,无论身在何方,都不会抹去心里对它的印记。难怪我和我的初中同学还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呢。
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要再去看看那个曾经养育过我们几代人和给我们几代人带来童年乐趣的沙土岗子。沙土岗子啊,许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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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玉友
审核|冯光华 终审|尹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