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师教我不怕鬼

□李兴智

小时候，夏天的夜晚，经常和大人一起在外面乘凉。邻居学武叔比我大七八岁，那时他正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乘凉时，他常常把书中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听了那些鬼怪的故事后，本来胆子不太大的我，夜晚总是害怕遇见鬼怪，不敢单独出门。稍长，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鬼怪，但夜晚还是不大敢外出。

1979年9月，我考入陵县师范学校学习。入学没几天，学校在礼堂放映电影《打击侵略者》，我前面的联椅上坐着学校教导处主任程克非和学校的几位年轻女教师。程克非老师是湖南人，1949年，湖南解放，正在上大学的她弃学从军，随军南下，1952年又北上抗美援朝，后转业到陵县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是当时陵县的书法名家。其时，她除担任学校教导处主任外，还兼任我们的书法课老师。程老师身材颀长，神情和蔼，工作严谨，虽然上课和说话家乡味很浓，但循循善诱，娓娓动听，深受师生爱戴。

《打击侵略者》是一部反映抗美援朝的战争故事片，电影放映开始后，一个个镜头深深吸引着我们。特别是战士们在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枪林弹雨中无所畏惧、冲锋陷阵、前赴后继的残酷战争场面震撼着我们。在电影中一场战斗进行得最为激烈时，灯突然亮了，影片需要更换。在放映员更换影片的间隙，只听程老师身旁一位年轻女教师悄悄问：“程主任，您当时在朝鲜上过战场吗？”程老师说：“上过。”女教师又问：“战场上，真像电影上那么残酷吗？”程老师说：“真实的战争场面比电影上要复杂和残酷得多！”女教师接着问：“那您当时害怕吗？”程老师说：“一开始，当然害怕，”说到这里，只听程老师轻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缓缓说道：“其实，很多时候，害怕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就像一个人走夜路，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影子，就疑神疑鬼，头皮发炸，不敢前行。这时，只要你坚持一下，勇敢地走上前去，看个究竟，并用手去摸一下，也许这个影子就是一截枯树桩呢，这样，你就不再害怕了。战场，也是如此，觉得害怕时只需要再坚持一下，勇敢一点就行了！”程老师说到这里，放映员换完影片，电影继续放映。

程老师和邻座年轻女教师的对话，我听得真切，牢记于心。在随后的日子里，每当自己走夜路时，就按程老师说的去做，慢慢地，我走夜路不再怕鬼。40多年来，虽然没有机会向程老师那样走上战场，但感觉自己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无所畏惧。

作者简介：李兴智，德州市作协会员，曾任陵城区十七届人大常委会委员。